我突然想起我的母亲。
昨天,我在农贸市场买了一只塑料袋,不为别的,就是因为卖塑料袋的老太颇像我的母亲,圆脸,腰身粗,眼神里充满对命运的忍耐。我已经走过去很远了,但总不安心,脚步被她牵挂着,于是再折回去,停在了她的眼前。我握着这只空塑料袋慢慢回到了家,一路上尽是我的母亲。
我又是许久不给异地的母亲写信了,母亲是最亲爱但又是最被忽视甚至忘记的人。
我书桌的抽屉里珍藏着一个圣物,这就是我母亲的裤腰带。
几年前,我探亲期满返回无锡的时候,母亲送我到车站,在车站,我的旅行包的拎带突然被挤断,眼看就到发车时间,我母亲这时从身上解下这根裤腰带,替我把断了的带子紧紧系牢,由于心里急,又由于要用力,她脸都涨红了——一种震撼天下男子的红,像要把心吐给我一样。我问她:“你怎么回家呢?”她说:“不要紧,慢慢地走。”
我不知道我母亲没有裤带是怎么走回几里地外的家的,但我知道,从此我穷尽天下的财富也不能回报母亲这根裤带的恩情。
有母亲在,胸腔里就跳动着两颗心;有母亲在,天空的月亮总是两轮,可做儿女的不经意就忘记了母亲,犹如我们常常忘记自己的皮肤,流血了,疼痛了,才又会想起它。
我的母亲,今天我不读书,不读报,不关心国家,不关心人类,我,只想你。